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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2章 善有善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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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下來的兩日,李佑閉門不出,專心在會館中練字。吏部選他為分票中書舍人的消息也在京城官場傳開,引發了各方人物的關註,不過側重點有不同。

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關註的是分票中書這個職位,以及可能會對朝政帶來的影響;沒頭沒臉的人地位低,與朝廷大事幹系不大,但他們對李佑這個人很關註。

期間,歸德長公主大張旗鼓又派人送了五百兩,算上前次一共是一千兩巨款,千歲打出的名義是千金買詩。“為慈聖宮大壽,以千金提請江南名士制詩為賀。”

混在京城的窮酸文人,聽聞此事十個有九個紅眼,自從唐宋以降,誰敢說自己的詩詞可以值千金?寫個拍馬頌聖詩詞便可以撈一千兩,這等好事怎的落不到自家頭上。

但官場中人聽聞此事,便感到意味深長的很,歸德千歲這僅僅是買詩麽?明顯是在籠絡李大人啊,若李大人真成了分票中書,還是值這個價錢的。

不過此事到了官場老手耳朵中,感覺又不一樣,歸德千歲這哪是籠絡?公然送錢這樣拙劣手段能算是籠絡?所以這分明是一種不言而喻的表態,也許是要強行插手,也許是做給某些人看的。

在月黑風高之夜,李佑再次被許尚書召至天官府。

“李大人怎的每次來都是深更半夜?”天官府的門官嘟嘟囔囔給李佑開了門。

“問你家老爺去。”李佑推開門官入了府。其實李大人對此也很腹誹,談完事回會館都得多晚了?次次如此,也不好受。

無奈,這年頭文人都要裝點門面。許尚書抱著避嫌想法,每次見李佑都是夜半無人私語時,靜悄悄地來,偷偷摸摸地見,搞得和偷情似的。

其實再遮遮掩掩,明眼人也都看得出一二內情。但可以沒有效果,但避嫌樣子必須要做出來看。別說形式主義沒用,若連個樣子都不願意裝,或者美其名曰不屑於此,那麽這人在官場註定不會有前途。

插幾句,李大人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,若是其他官員有和吏部天官三番兩次秉燭夜談的機會,怕是折壽幾年也願意換的。

許天官要見李佑,當然因為是聽說了歸德千歲的消息。

李大人也不隱瞞,原原本本將事情稟報了。

“天子親衛的五品千戶世職,就連本官也頗有動心哪。”許天官點點頭道:“其實我真想不出你有什麽拒絕的理由。”

李佑回道:“識時務者為俊傑。”

以許大人的水準,當然不會說出“你要敢當二五仔我便將你綁了沈護城河”之類的話。只是說起另一件事來,“今日部裏文選郎中來報,說你在禮部登錄名籍至今還未註銷?”

“下官還有些向學之心,故而舍不得註銷國子監籍。”

許尚書敦敦教導道:“你倒是想得多,既想做官又想在國子監掛名混出身?為人做事當專心一意,不可左右失措。”

這言外之意李佑豈能聽不出來?“老大人所言極是。”

“還有一事,不要說本官不提醒你。”許尚書笑著說:“費祭酒罷官了,太後有感於國子監散亂,下詔要選方正有力之大臣為祭酒嚴管太學。”

雖然不明白天官東拉西扯的說國子監作甚,但李佑很想去打聽打聽內幕,畢竟也算是自己親身經歷的大事件。

不過他強行忍住,還是算了。上官面前,不該打聽的不要亂打聽,該讓你知道的機密自然會讓你知道。

許尚書顯然不會說沒來由的話,“本官已經有計較,欲起覆前蘇松道石大人為祭酒。”

李佑險些一蹦三丈,對許尚書急道:“下官這兩日得空就去禮部註籍!”要石大人這個老冤家當了國子監祭酒,自己那準備違規操作,偷偷留著混出身的名籍到了他手裏,簡直就是授人於柄,自己給自己上套。

而且這也是許尚書在不動聲色、含而不露、卻又不傷和氣的警告他,還不表態更待何時。

許尚書點點頭道:“此為正理。不過大內強要將你改直文華殿,是個不容易應對的事情,本官一時也無法。你入直後可多與楊閣老計議。”

李佑心裏記下了楊閣老這個名字,很明顯這是許尚書故意點出的。隨後又道:“不勞老大人費心,下官自可消去此事。”便將林駙馬寫狀文之事說了。

許尚書卻感到有些忍俊不禁,這李佑確實正如陳英禎書信中所言,行事處斷機謀洞明,多有奇思詭計,為常人所不能。

他心裏冒出個非常不人道的念頭,其實最適合李佑幹的職業是大內總管太監,而不是還需講究幾分臉面的官場,真是屈才了。

“你難道真欲敲登聞鼓?”許尚書問道。

“不能。”李佑誠實答道:“不戰而屈人之兵方為上策。”

許尚書見李佑知道其中利害,點頭便不再說什麽,李佑也告辭退出。

又過一日,到了歸德千歲與李佑約定的三日之期。有公主府內監前來問話:“千歲問李大人考慮的如何?”

李佑只拿出林駙馬寫的狀文,遞給內監使者道:“請千歲一看便知。”

如果是別人,李佑未必敢這般直接將狀文交給對方。

但是對歸德千歲,李佑還是比較放心的。這個貴女或許驕奢,或許爭權,手段也有幾分,但從接觸的兩次來看,她有著與生俱來的大氣,應該不會幹出銷毀證據後翻臉不認人的無恥下流之事。有點類似於君子可以欺之以方的效果。

一個時辰後,又有內監使者前來,帶來了長公主的傳話:“千歲有言,謝過李大人。”

這個結果果然不出李佑所料。

歸德千歲為人恩怨分明,當然得感謝李大人。今天李佑二話不說,痛快而主動的將林駙馬寫的狀文還給她,也不趁機要挾,很大程度上相當於善意提醒她身邊有這個容易出問題的漏洞。

若真有惡意的人趁她不防備下,抓到類似機會,那可就棘手了,少不得鬧一個焦頭爛額。

雖然李大人也是另有目的,不過不算什麽,誰做事沒有私心目的?

這也是歸德千歲善有善報。如果她像是蘇州府的石大人那樣對待李佑,李大人說不定真要去被逼的敲登聞鼓了。

對李佑同樣是善有善報,接下來長公主再無動靜,也不找麻煩了。

只可惜林駙馬成了李佑用來創造機會的犧牲品,若不是這一出,李佑拿什麽去示恩於長公主?

自覺大局已定,李大人便天天去吏部大堂坐等任職消息。那吏部的官吏都知道他與天官的關系,也不好趕他。

直到景和七年十月三日,內廷批文下發吏部。李佑第一時間得知自己正式成為了宣議郎、大理寺左評議、中書舍人、直誥敕房。

階、銜、職、差一應俱全,全套稱呼下來很有前朝宋代文人的範兒。其中品級沒變,官階升了半階,從承事郎變為了宣議郎,算是小小的提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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